50年代在赵无极的创作生涯上是一个重要的时期,在这短短十年间,赵无极经历了两个艺术风格的巨大转折。其中一个转折成就于1957时的自然和甲骨文系列;另一个风格阶段是1950年初的静物、诗意世界。在50年初的这个时期,赵无极对静物的形态、物与物在画面的空间关系等课题有深刻的探索,也把他在中国书画学习到的空间安排、抽象描绘物象的法则融会于油画上。赵无极记述,初到巴黎的一年半,也就是50年代初,他每天都去参观美术馆或展览,对西方油画的空间安排特别注意:「我一直很佩服马布埃(Cimabue)和他处理空间的方式……野兽派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它的空间完全是由颜色的处理中产生,色彩纯净,且用得强烈、粗野。至于立体派更使我傻了眼,它解析动作、分割平面,解构了空间。我从不知道空间可以如此丰富,绘画可以如此表现多度次元,真是不可思议。」-- 画家自述,摘自《赵无极自画像》《Bateaux au claire de la lune》(Lot 530) 作于1952年,是1950年初赵无极时期的重要作品,比较同期的创作,画面尺幅大,也能反映当时赵无极的风格真象。作品以墨黑、棕绿、暗红三个色调为主轴,但三种色调交相并合,又有不同程度的色调变化,使画面显得十分丰富而具层次感,很真切地表现出色彩的光采和质感,也真正达到中国水墨画所追求的「墨分五彩」、「气韵生动」的境界。从《Bateaux au claire de la lune》可以清楚见到赵无极这时期对空间的探索,已能迅速吸收当时的立体派、野兽派风潮,又能融会贯通、提炼出一种能表达个人风格、文化源流和诗意气氛的作品。作品以流畅、多层次变化的色彩来营造空间感,把画面变成一个意境和境界,这方面是有西方油画的空间意趣。但赵无极又没有完全因循立体主义把物像分解为呈多形块面的艰涩画风和绝对形式主义。他的空间,更多是由色彩、气韵、画面色彩晕染的动感来展现,其中是有很强烈的中国水墨风采。赵无极当时记述他创作石版画时,便说明他的50年代初的创作是融会了很多中国元素在里面:「作了八幅石版画,就似画中国水墨画一样,我在颜料中加了很多水……狄斯裘伯是个杰出的石版专家,对我的作法很不以为然……我还是试了,做出来的结果却使他大为兴奋」。《Bateaux au claire de la lune》画面中色彩流丽、单纯色彩或聚或散,在油画上也表现出水墨画的特色。特别是画面前景有一片如水墨化散开来的色层,大起伏的皴擦、泼染,夹杂着暗红和墨青色调,色块展现多层次的色调变化,展现犹如水墨入纸本的晕染、扩散、浓淡、枯润等各种色彩效果,呈现一个虚实幻化的冥想世界。纵横交错的墨黑色层既表现丰富的层次感和构图趣味,又仿如烟云弥漫、晦冥变化、松柏纵横的山水风景。墨黑色层映对着上方的青白远景,更有一种诗意的对比,突显月夜星辰的安谧恬静,仿似有月光轻灵流动于风景之间,一如诗意的境界。赵无极这个时期的作品有很浓厚的故事趣味和叙事气氛,《Bateaux au claire de la lune》以形象的题目提示内容,写月夜下静静安躺的小船,静淌的海上,海面上几只小船,连桅杆上的红色小旗也是能清晰办别出来,整个情景是丰富而完整,又有细微的意趣,很能代表了赵无极创作生涯的一个特别时期。赵无极也使用画笔的木柄端刮掉颜料,而形成细线,与厚重或稀释颜料画出的粗犷笔触并置,丰富了笔触的材质感和美感。有别于1957年以后对宇宙自然、古今气象的兴趣,这时期的赵无极对日常生活、静物、故事情景特别有兴趣,也致力赋予静物场景一种诗歌、宁谧、诗意的意境。在视觉画面渗透诗意想象,这是赵无极的特色和成就,和同样融合中西、诗画艺术的保罗.克利的想法一致。在赵无极的艺术理念,诗画同源,互相呼应:自1950年起,每当出版人向我建议,诗人找到我,我都答应将我的创作与诗歌结合。在诗歌中,我最欣赏的,是在词句之间遨游的自由感觉。每个词在统一的整体中找到它的位置,融入整体,在那里无忧无虑地漫步、停止、倒退和呼吸。我们在一点上顿注,那是宁静的美妙时刻,一如画面的空白。《Bateaux au claire de la lune》画面也深富这种诗意的况味,画面洋溢于婉延流丽的诗意,小小画面,却因色彩层次而变得空间辽阔,色彩沉静素净而臻至空灵,也有一种虚无飘渺的梦幻感。若以诗歌的风格和意境来比对,《Bateaux au claire de la lune》一作便有沉着、洗练、淡雅、飘逸等意境,引人深思。进入了1960年之后,赵无极的绘画风格进入了抽象的成熟时期,拍品《09-02-60》最能反映赵无极的成熟转变。画家脱离了50年代前期的风格,回归传统,尝试用一种植根于中国文化的自然宇宙观和艺术理念来重塑他的创作,他绘画非具象、非叙述性的油画,表现树叶在风中的飒飒、以及微风拂过水面所掀起的涟漪等种种抽象的形态。细致地看,可以见到作品留有以画笔偏侧皴擦的痕迹,做出油彩颜料的浑原质感和起伏气势,展现一种雄健的气势,很好传达了自然动势和无形的气韵,好像有一种山川的骨法和雄健的风采。画面中段,油彩特别浓稠激切,交迭着一道道如甲骨雕刻文辞的线条符号,油彩和线条交错、断裂、拼合、跃动,在画面上营造出一种视觉张力和生机动感。1956年以后的作品,赵无极融入了甲骨文辞和青铜雕刻的线条笔法,这张作品可说是这一系列风格的延伸。作品画面边缘,油彩较为空灵轻淡,透过迷蒙沧茫的灰白暗喻中国水墨画烟云翻腾、晦冥变化的山水景观。整幅作品以冷白色调为主,以最少限度的色调表现色彩的变化和空间的层次感,有一种艺术上的纯净、空灵和冥思的境界。作品具体展现1957年以后,画家对色彩、条线、书法艺术、甲骨刻文等各种抽象创作符号的提炼,并灵活运用在作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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