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戴进 春酣图 絹本 高清大图赏析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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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本,设色,291.3 X171.5cm,台北博物院藏。图绘春日暖阳中山涧水边之场景。图上松树挺拔葱郁,山峰高耸陡山峭;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行色匆匆;近处二艘小舟和一竹筏停靠河边,一舟上二翁把酒言欢,一翁伏桌轻酣,舒展的面部可见身心轻松。


这幅作品最独特的地方在于构图:其中心部分是空白的,为山间云雾;围绕着这个空白进行螺旋式构图,画面细节和视觉焦点散布于画作的各个角落;但是在松树枝条朝向,以及人物行进方向,以及—— 请细看云雾缭绕空白处的屋顶和酒幌招子的指向引导下,观者的视线(物理视线以及心理视线)都能够向中心回归。整个画作,细节多但不繁乱,虽然散于画面各角落,但却和谐统一为一个整体。画面构图中心处酒幌,以及屋脊给予观者留白和想象的空间,最后由酒幌后方的松树引导观者视线直至山巅。

在这幅作品里,戴进一扫早期学马远夏珪之刻板生硬,全然一幅自家风貌。山石基本不用块面,而是被植被(松树)、人物、以及云雾切割开来,却形成有机整体。


另一处独特的地方,也是从heart的角度最打动我的地方,是戴进表现“春”的方法:


松树!竟然是松树。画中松树,健且雅,用墨松润,柔软,俨然是春天山中湿润的雨雾中的松树。人家表现春天,必要柳眼花枝,细蕊密密;戴进不肯,不过借用云雾表现春天山谷的湿润和生意,连松树竟也柔软健雅了。

有一句特别喜欢的写春天的诗,是李商隐的《燕台四首》里面《春》第一句“风光冉冉东西陌”。哪里还用什么别的蜂蝶桃杏,一个“风光”,一个”冉冉”就够了,连‘春光’都不用,却用‘风光‘二字;冉冉本意为“缓缓地柔软地”,按照叶先生的说法:“风光而加之以冉冉,于是而叶底微风之轻拂,水面波光之闪烁,天边云影之流移,一切光与色皆于春风骀荡中,以其新鲜之生意向人飘飞舞动而来。”

而戴进这幅《春酣图》之春意,莫如这句“风光冉冉东西陌”形容最合适了。


而接下来是细节上画家营造地春日心旌摇荡的融合,除去画面的云雾和大气给予的春之湿润生意之外;戴文进使用的线条抖动跳跃,自山石、人物衣饰到植被。比如画面左侧中部山路细节处山石,乃小斧劈皴却化用为抖动和跳跃的皴法;小桥下部山石的轮廓线也是颤动的,线条中锐角较多(给人以不安感,但却以云雾稳定平衡);山巅部分的皴法在图版上看不大清楚,即使看真迹,也需要带着我的微距望远镜才能看清楚。他有胆量把整个山体打散,又赋予这样的活泼,却不使得整个画作凌乱慌张,戴文进在法度与疏放之间的平衡令人叹赏!


还有更多的细节可以赏玩和回味:人物。戴进喜画平常人,或者说是穷人;比如藏于佛利尔博物馆的那幅《秋江鱼艇图》,平凡贫穷的渔夫,光芒四射。在这幅画中大约有一两个士人老爷(右下角进山路上)但是绝大部分的人物都是普通的穷人;看他们的衣着,以及看酒幌屋脊处的修补痕迹便知:无不在春日中拼却一醉。最幽默地仍是左下角进山者中的两只驴子。黑色的驴子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处于懵懂眼睛大睁,踟蹰不前的状态;而前方的灰色驴子却不堪重负,细看你会发现骑在驴上的士人(看帽子可知)正在将一个醉汉搬上驴子驮着。看到这里,真笑出声来了。这就是我常说的 戴进的烟火气;烟火气,却不俗气;让人觉得温暖世俗却毫不粗鄙。

在这春天的山谷中,春天与人间世这样地糅合,观此画时,恨不能也春酣一场。



另:对于戴进在绘画上的贡献和地位,一直以来总被贬抑。明王世贞曾说过一句公道话:


“钱塘戴文进生前作画不能买一饱,是小厄。后百年,吴中声价不敌相城翁,是大厄。然令具眼观之,尚是我明最高手。” 


令人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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