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普桑(1594-1665)出生在法国西部一个退役军人家庭,家境贫寒,少年时代曾到巴黎学画。1630年普桑来到罗马,从此彻底改变了他 的生活与艺术道路。他不仅认真研究古希腊和罗马的艺术遗产,而且意大利文艺复兴大师们的思想、理论和作品给予他很大启发,逐渐形成了他的古典画风。普桑将 古典的形式美法则运用到创作中,追求画面的统一、和谐、庄重、典雅和完美。他始终不渝地坚持古典主义立场,反感巴洛克风格。普桑的人物造型按照希腊、罗马 的雕刻形象来塑造,因此他画的人物从不来自实际生活。他所作的一系列具有“崇高风格”题材的作品令人肃然起敬。
1640年,普桑应召回到巴黎,为路易十三画了许多装饰宫廷的绘画,但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艺术上的创作自由,并招致大臣和宫廷画师们的嫉 恨,1642年他终于又回到罗马。普桑的艺术生涯几乎都在意大利度过,他在罗马完成了许多重要作品。普桑虽然在艺术上继承了古典主义和文艺复兴艺术的传 统,但并没有师古不化,他仍然是一位颇有独创性的画家。他创作了大量风格典雅清新的主题性绘画和肖像画,他的风景画有着浓郁的抒情味和传奇色彩,不是大自 然的真实写照。他始终坚持理性的创作原则,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中,他采用了寓意和曲折的古典艺术反映社会矛盾,由此决定了他艺术的积极意义。
普桑的著名作品《阿卡迪亚的牧人》也是在罗马完成的。这幅作品是典型的哲理性绘画,围绕着一个人生的哲理问题以及非现实的牧歌式悲凉情调,普桑在呼唤人类的良知。
法国古典主义绘画奠基人尼古拉斯·普桑作品《阿卡迪亚的牧人》
这一幅著名的《阿卡迪亚的牧人》含义较晦涩,一直是美术史上莫测高深的难解作品。“阿卡迪亚”,即古代传说中一个世外桃源式的“乐土”。画上展现一块宁静的旷野之地,和煦的阳光照在仅有几棵荒疏林木的墓地前;背景是一片明净的蓝天。四个牧人,头戴花冠,各拿牧杖,正围在一块墓碑前在研读着铭文。一个连腮胡须的牧人跪着读出碑上铭文,并回过头来向右侧的一个女牧人说着什么,石上的拉丁铭文是:“即使在阿卡迪亚也有我。”
据美术史家的解释,这里的“我”,是指“死神”。那末,铭文的意思似乎是说: “在美好的乐土里, 死也是不可避免的。”显然,这是一种“风光虽好,人生苦短”的感叹。我们从左侧一个伏在墓顶上的牧人的表情看,他低着头,似有缅怀之情,与左边站立着的女 牧人形成对比。女牧人身着黄衣蓝裙,是全画最跳突的色彩。这个女性形象费人猜思,据说,她是美好人生的象征。她虽含颌垂首,默默倾听着铭文,却给人以一种 抚慰感。疑虑与抚慰,惆怅与哀思,围绕着一个人生的哲理问题,让人紧紧思索。 这里的女牧人与男牧人构成了形象化的一种情绪对比。似乎隐隐地在向观者表白:“死何足惧?阿卡迪亚毕竟是世人的向往之地。”
这种非现实的牧歌式悲凉情调,在一定程度上,表露了画家当时的处境与对艺术的憧憬。画上人物的服饰都是仿效希腊雕刻风格的。他始终把这种形象视为艺术的崇高表现。不过对于西方人来说,也许确能发思古之幽情。
法国古典主义绘画奠基人尼古拉斯·普桑作品《台阶上的圣母》
此画作于1638~1639年(一说1636年),约85×121厘米,现藏巴黎卢浮宫。
作品背景是古罗马的建筑物,它给人以和谐与对称感,从构图中透视出艺术家潜心于古典艺术规范的执着精神。
画家普桑将这个家庭中的两个中心人物圣母玛丽亚和圣子耶稣放在画面的中央,左侧的圣安娜(玛丽亚之母)、小约翰和右侧的约瑟(耶稣之父)以陪衬的姿势依附着圣母、圣子。
这五个人组成了一个稳定的金字塔造型。出于一种构图的思考,画家普桑关注的是作品《台阶上的神圣家庭》的规范性:稳定的三角形构图,圣母的红衣蓝裙、圣安娜的黄袍,右侧约瑟的黑色法衣,这些色彩上的鲜明对比,具有一种庄严的审美价值。圣母、圣子的头部不仅处于这个金字塔的顶端,而且在五个人中,只有这母子俩的面部是正面和完全被阳光照射着的。
相比之下,耶稣又比玛丽亚更引人注目,显得更具中心意义,这不仅因为他赤裸的身体完全被阳光照亮,而且因为他的头部被背后映照着蓝天的一个门框强化了,这个门框表明这个金字塔的顶尖在耶稣的头顶。
玛丽亚的天蓝色长裙与天空的颜色相呼应,并且作为对比色反衬着她的红衣衫,这加强了她在画面中心的稳定作用。圣安娜的金黄色衣衫与约瑟的深紫色衣衫也形成对比关系,但他们都罩在阴影中的面部和裸露的右脚却在色彩上形成同色泽的呼应关系。
与玛利亚相对的是约瑟,他谦逊地坐在阴影中,高雅的双脚出奇地出现在明亮的光线中。造成人类堕落的水果﹝苹果﹞在此得到救赎,玛利亚高举着圣子耶稣,彷彿圣子耶稣是活的水果。
普桑的这幅画有一股上升的力量,这力量来自反覆出现的垂直线,以及连续的水平石阶的巧妙安排,画面盘旋而上,直到我们的眼睛停在栏杆和石柱上,最后到无限绵延的柱廊和一望无际的天空。圣家族显然并非坐在真实建筑物的台阶上,这是个较为理想化但不对称的建筑物入口。这世界的壮丽也不对称,只有圣家族完美的平衡拥有纯然理性之美。作品通过对画面语言的严密组织,普桑将一个不容置疑的宗教秩序展现给我们,并且在我们心中激发起对圣母圣子的无限敬仰之情。
《台阶上的圣母》几乎不象一幅传统意义上的宗教画,对圣母、圣子、圣安娜以及施洗约翰等人物的处理,似乎都服从于一种构图的思考。画家最关心的是规范性:稳定的三角形构图,圣母的红衣蓝裙、圣安娜的黄袍,右侧圣约瑟的黑色法衣,这些色彩上的鲜明对比,具有一种庄严的审美价值。人物是那样矜持,象一出舞台剧。背景还用古罗马的建筑物,整个画面缺少宗教意味,但也不具备拉斐尔那种天伦趣味,它给人以和谐与对称感,从构图中透视出艺术家潜心于古典艺术规范的执着精神。
法国古典主义绘画奠基人尼古拉斯·普桑作品《格玛尼库斯之死》
作品《格玛尼库斯之死》是普桑受巴贝利尼红衣主教委托创作的,在普桑的绘画生涯中占有重要位置,该绘画被誉为他最著名、最受尊敬的作品之一。活跃于英国的瑞士画家亨利·弗斯利1798年这样写道:“即便普桑没有创作其他绘画,凭借这一幅作品他大概可以获得不朽名声”。该绘画是普桑描绘古典、古代崇高的悲剧性历史场面的第一幅作品,此后,这成为画家擅长的主题。普桑在该绘画中不仅描绘出格玛尼库斯被害濒死之际表现出的尊严,还歌颂了忠实的部下哀悼主人的死亡,并发誓报仇的真挚友爱。
法国古典主义绘画奠基人尼古拉斯·普桑作品《诗人的灵感》
作于1629-1630年间 184cm×214cm 布 油彩 现藏巴黎卢浮宫
《诗人的灵感》一画显示了其浪漫的古典气质,他对欢乐的牧歌场面早已失去了兴趣,而代之以对沉静的艺术世界的思考。这幅作品构图平稳,严谨端庄的造型和大块平涂的色彩处理,造成一种少有的伟大庄重的寂静感,具有古典理想主义的特征。
画的中央坐着神话传说的阿波罗。他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牧人,头戴桂冠,这是他追求女神达芙妮失败的纪念物。阿波罗狂恋达芙妮不成,达芙妮变成一棵月桂树。阿波罗摘下了月桂枝叶编成桂冠,以为怀念。他右手还支着一架从众神的使者赫耳墨斯处获得的七弦琴,正在命他的缪斯之一欧忒耳珀记下他心中被灵感激发的 诗句。那个记着诗句的缪斯似乎有所悟,正仰起头望着天空。天使与另一缪斯女神围在他的身边,期待着阿波罗的泉涌般的灵感。
太阳神阿波罗是主管光明、青春、医药、畜牧、音乐与诗歌的神。缪斯神也常与他作伴。普桑把这些人物作为诗与音乐的象征进行描绘,正是他崇拜古典艺术的思想表现。
法国古典主义绘画奠基人尼古拉斯·普桑作品《随着时间之神的音乐起舞》
这幅画给我们带来了一个理智上的信息或迷惑,它是对时间、命运和人类生存状况的一个概括性论述,它诉诸观者的是理性而非情感。普桑以寓意性表现和几何学相协调的象征性构图,将立意表现为具体的形式。圆舞表示永恒往复的人生循环,跳舞者各自具有寓意性作用。画中的舞者是四个寓言性的人物:财富、快乐、勤奋、贫穷。该绘画中,表示时间变幻的各种要素配置在跳舞者周围。画面中每个人的表情投入而专注,尽情舞着,展示出的美与和谐同样令人感叹。作品邀请我们讨论这四个人物所代表的意义,以及他们跟背景上其他象征物之间的含义。
远景是黎明,太阳神阿波罗乘着凯旋马车在曙光女神奥罗拉的引导下前进。 跟着阿波罗的双轮车的是时序女神们,她们是阿波罗的随从。她们掌管着四季,她们也在跳着永恒的圆舞曲,与画面前景上的舞者遥相呼应。阿波罗的妹妹奥罗拉引导阿波罗的双轮马车前进。她驱散黑夜的乌云,开启黎明之门。她一路飞翔,“玫瑰色的手指”一路洒下鲜花。
中央是由四人组成的圆舞,他们代表由四个阶段组成的命运之轮,人们终其一生都要走过这一轮回,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起始于最右边赤足的舞者,代表“贫穷”或者说“一无所有”,她头上只简单地缠了一条头巾,正试着接触“财富”那难以捉摸的手。
“勤奋”是位背对画面,头带一顶桂冠的男性舞者。桂冠是美德与胜利的永久象征。他的眼睛紧盯着“财富”。
“财富”在“贫穷”的右边,画的正面,穿着金凉鞋,头上盘的发辫里编进了珍珠串儿。穿着银凉鞋的“快乐”紧紧地拉着 “财富”的手,“快乐”带着玫瑰花环,双颊粉红,眼光流转,面含微笑。此时“财富”自己看上去似乎没法肯定是否要拉上“贫穷”的手。注意:“财富”和“快 乐”是穿鞋的,而“勤奋”和“贫穷”是光脚的。
画中充满了永恒和短暂两种对立的形象。
石柱上有两面神雅努斯(Janus)的石像,石像上装饰着只能艳丽一时的鲜花。古罗马雅努斯神拥有 两张脸孔,可以同时看两个方向。年老的面孔看过去、年轻的面孔看未来。古罗马人在店铺开张或一个新的循环(比如新的一个月)要开始时,都要祈求他的祝福。 一年之首的一月(January)就是以这位两面神雅努斯的名字命名的。
雅努斯的下方是一个裸童,沉醉于吹着肥皂泡。这里的水泡是影射一个拉丁文成语“homo bulla”,意为“人生如水泡”,它象征人生的短暂。人生像水泡一样昙花一现,留下来的最多不过是一丝记忆。
年老的“时间老人”为跳舞者们抚奏竖琴,他的旁边,裸童手执沙漏;时光在沙漏里流泻。
长着双翅、留着胡须、为跳舞者弹奏音乐的“时间老人”,他的出现暗示了一个无可逃避的事实:在整个人生之舞中,死亡总是如影随形。死亡在人类所有的活动和关系中存在。
裸体婴儿是对“时间老人”现象的补充。他的沙漏表示时间的流失,但沙漏上半部分的沙子比下半部分多,舞蹈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四人组成的圆舞成为画的主题,或代表时间变幻的四季,或隐喻循环往复的人生,都给观者一种理性的提示,我们从赤体来到世上,一无所有逐渐成为强壮的人,为生存、为理想,不断拼搏,或物质的、或精神的,经过时间丰富了我们的人生,使我们成为“富裕”的人。
这是一幅精确构图和准确使用技巧方面的杰作。在普桑所有的作品里面,都隐含着一个复杂但又完全合理的、精心设计的几何结构。欣赏他的作品的乐趣之一就是发现这种潜在的几何结构。在这幅画里,舞者的环形运动被放置在一个三角形内。
法国古典主义绘画奠基人尼古拉斯·普桑作品《戴安娜和恩底弥翁》约1630年
大幕拉开,夜幕降临?大地上的人们还在沉睡,阿波罗驾着马车,和他的马一起跃向天空。大地准备迎接太阳。这一时刻,月亮女神戴安娜本该逐步消失,在黎明女 神奥罗拉的目光中慢慢退开。但是,戴安娜却停留下来,月牙状的王冠美丽异常,却不能让她离开。小丘比特在她肩上耳语,劝她留下来。因此,纯洁的女神就停住 了。她总是无情地照亮自己最细小的猎物,用自己的光对准那些敢于滥用夜的恩顾的家伙。现在,她望着一个淳朴的牧羊人的脸,温柔无限。戴安娜,高不可攀的女 神,现在让自己陷入爱河。
她温柔地抚摸年轻人的肩,年轻人单膝跪倒在她脚下。他看着女神,几乎不敢相信;他抬起手,想去完成一次不可能的爱抚。专横而又柔和的月光,已经占据他的全部。怎么还会有人向往白昼的光呢?
一刻变为永恒。拒绝时间的前进,让这一夜永远延续,直到女猎手激情满足、开始厌倦,他们能做到吗?背景中的动物跺着脚,牧羊人忽略了自己的责任。它们能感受 到清晨缓缓而来的温暖。戴安娜的黑色猎犬也不耐烦,等待离开的信号。但是太阳已经照亮了整个场景:阿波罗,光之神,不会等待。女神欲走还留,即使她最终抛 弃了恩底弥翁,牧羊人也不会发现她的缺席,因为他被投入永恒的睡眠。除了女神的光,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光,每个夜晚都将充满魔力,因为女神永恒的美丽。
这里,普桑捕捉了一个不可能的时刻,自然不可变更的法则看起来发生翻转,躲闪开无可避免的时间流逝。在他笔下,这个时刻,似乎万物停止。在古人心中,自然界 生动鲜活,充满故事和传奇,有隐秘的命运和神秘的存在。神话故事赋予他们名字和面孔,画家赋予他们身体和现实,将他们隐藏的世界转换为实际的存在。戴安娜 和牧羊人会在每个不确定的黎明分开。因此,每个清晨,太阳总想赶走顽固的月亮,但常常失败,痴迷的女神,无法让自己摆脱已经魅惑住她的美。
自文艺复兴运动以来,罗马一直是欧洲美术的中心。各国的艺术家如朝圣者一般来到这里向大师们顶礼膜拜。由于普桑的努力,正宗的古典艺术对法国 绘画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普桑的作品大多取材神话、历史和宗教故事。画幅通常不大,但是精雕细琢,力求严格的素描和构图的完美,人物造型庄重典雅,富于雕塑感;作品构思严肃而富于哲理性,具有稳定静穆 和崇高的艺术特色。虽然普桑一生的大部分岁月都在罗马度过,但在法国也受到极大推祟,他是法国古典主义绘画的奠基人。在他去世之后,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 出现了被称为“普桑主义”的学派。如果说法兰西民族绘画形成于17世纪,普桑就不愧为“法兰西绘画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