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鸳鸯蝴蝶派”大师张恨水曾作《读书百宜录》,其中列举十种绝美人生情境,分别对应读十类不同好书,十种之外,交给读者自己寻觅。这些文字读来就是极美,更别说照着去做,当得起人间第一风雅事。
1、秋窗日午,小院无人,抱膝独坐,聊嫌枯寂,宜读庄子秋水篇。
类似的场景在张恨水的小说中也同样出现过,小说中人物通过读《易经》、体悟书中“古圣人经纬宇宙的大道理”来“镇定身心”。《庄子》《易经》同是古圣人经纬宇宙的大道理,因此在镇定身心这一功效上是相似的。
秋天的肃杀之气,不免让人“聊嫌枯寂”。置身于秋天静谧的氛围中,体味秋的意境要有一种悠然自得的闲适心情和姿态。欣赏秋天之美,需要一种心神的完全敞开。半开半醉的精神状态,是无法体味秋之美的。
《庄子·秋水》以“秋水时至,百川灌河”一句开篇,将读者之境与庄子之境相互沟通,随着阅读的展开,从河到海、从海至天地的意脉,将读者的心身带至越来越开阔的无我之境。
2、菊花满前,案有旨酒,开怀爽饮,了无尘念,宜读陶渊明诗。
东晋诗人陶渊明以田园诗著称于世,诗歌多表现隐逸,歌咏悠闲自得的生活。由于其诗多有写菊花,因此后世称菊花为“花之隐逸者”。菊花满前,秋菊盎然,满地黄花,娇而不躁,一派清丽多姿的气象。案有旨酒,开怀爽饮,了无尘念,又流露出旷达的一面。
这种情景与陶渊明平淡自然的人生态度、豪放旷达的诗人情怀极为契合。身在喧嚣的尘世,只要“心远”,远离自我的世俗欲念,也能获得身心的自由和解放,返璞归真。
3、黄昏日落,负手庭除,得此余暇,绮怀万动,宜读花间诸集。
《花间集》中的词主要写男女恋情,呈现出婉约绵缠、妩丽香艳的风格特征。傍晚黄昏,悠闲地散步在庭院中,风月不同,情怀相似。此时,心中涌动的万种柔情,极易在《花间集》的香软绮靡、风花雪月中得到共鸣。
4、大雪漫天,炉灯小坐,人缩如猬,豪气欲销,宜读水浒传林冲走雪一篇。
林冲走雪一篇,即《水浒传》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回。大雪漫天,人缩如猬,正如小说中林冲困顿、失意的境遇。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而被人陷害至如此地步,却没有任何反抗,仍抱有安心过日子的心思,可谓暂时放下了英雄豪气和霸气。炉灯小坐,读此一篇,正是恰当。
5、偶然失意,颇感懊恼,徘徊斗室,若有所悟,即宜拂几焚香,静坐稍息徐读楞严经。
净宗初祖慧远大师曾说:自从一读楞严后,不看人间糟粕书。《楞严经》的内容能助人智解宇宙人生的真相。因此,失意、懊恼的情绪在佛经中参悟万物之道、心绪通彻之后,能自然得到排解。在小说中,张恨水同样描写过读佛经对化解郁结的作用。正见无我,正见空,就能从人生烦恼中解脱,用清静之心生活,找到心中的永恒。
6、银灯灿烂,画阁春温,细君含睇,穿针夜话,宜高声朗诵,为伊读西厢记。
元杂剧《西厢记》曲词华美,富于诗意,可以说每支曲子都是一首抒情诗。银灯初照,温婉娴静的女子在闺房中做着女红。她体含妙容,美目盼然。面对这样让人心动的美好文静女子,为她轻吟一段曲词华艳、饱含诗情的《西厢记》,最能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一切都在美丽的朦胧之中。
读书,是为了开眼界、长学问、增智慧,更应该成为人生的享受,藉之融入生活的美感之中。在静好的岁月里,遇见读书这样最最风雅的事,怎么可以辜负?